两代人

最近常常发现，母亲骑车仿佛赶不上我了。我骑车并不算快，然而每每转一个弯，过一处红灯，就把母亲“丢”了。我于是又要停下来等她，等到能望见她的身影了，再缓缓往前骑。母亲很少能和我并排了，我骑一段就要回头看她。母亲骑车的姿势并不好看，双膝向外，我以为很不“淑女”，有时背也不挺直，就这样努力蹬着。我不耐烦地想要发作。
    
    　　母亲吃饭也比原来慢了许多，常常是我吃完了就在一旁看着她，她也并不加快，说是好几颗牙疼，有些菜不大咬得动。那天，母亲笑着说，单位的同事要给她拔白头发，她说别拔了，白头发多着呢，等拔完，黄花菜都凉了。我听了一惊，“老”这个字竟如雨后的秋凉一般，说来就来了么？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干练女子。小时候送我去少年宫上课，去夫子庙看灯，去医院挂号，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感觉她骑得风驰电掣一般。
    
    　　林海音的《城南旧事》最后一章的题目叫做：“爸爸的花儿谢了”，有个好友在下面接了一句：“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我一直特别喜欢这两句拼起来的话，虽然无论怎么听，都有点伤感。时间真是一个难以捉摸的神仙啊，它满足了孩子们急切盼望长大的心愿，却拿走了他们的父母的容颜、体力、青春，作为代价。一朵朵曾经盛开的花儿凋零了，一个个花骨朵儿又站在枝头了。有谁能说清楚，这其中是什么滋味呢？
    
    　　两代人之间也许曾遇到无数的磕碰，但是在岁月面前，在我的心底，无法磨灭的终究还是那份乍淡尤浓的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