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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爹
2022-05-11 23:43:42
by 魏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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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爹
何爹是单位新聘的临时工,负责传达和信件收发。见了单位的人,他一律满脸堆笑地点着头,热情得有些谦卑。同事们有叫他“何师傅”的,有叫他“老何”的,还有叫他“何老头”的,他一概快乐地答应着,皱巴巴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他来的第三天给我送汇款单,有些拘谨地在办公室门口问:“是魏老师吧?”
我站起来说:“何爹,我的信件比较多,您老要多多关照啊。”
见我叫他“何爹”,他有些受宠若惊:“难得你看得起,你魏老师的信和汇款我肯定要特别留意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留意的,但老是让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上五楼来给送信件和汇款单我也于心不安,于是便隔三差五地随手给他和他那个同样乐呵呵的老伴送点小礼物。老两口很是过意不去,搓着手说:“这怎么好呢!”
不多久,何爹开始懂得区分对待领导和群众,见人点头的程度也有所不同了。何爹给其他人送邮件也慢慢不再那么笑容满面了。到后来,他不再一件件给各办公室送邮件,而是打电话上来叫人家自己去拿。一天,他在给我送信件的时候神秘兮兮地说:“这楼也不好爬,赶明儿我只送处长副处长的信件,其他人都自己去收发室取。当然,你魏老师的信件我还是会送的。”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处长副处长和办公也就一层楼之隔,你就算顺带捎人家的信件也不多费什么劲啊。
何爹笑笑,显得有些诡秘和狡黠。那天下班的时候,我看到他正在训斥一个捡破烂的,那粗大的嗓门简直不像是出于他的口里。
再后来给我送汇款单,何爹会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魏老师该请客了哦!”我嘴里呵呵地应着,内心却开始变得反感起来。有时候抽屉里有现成的一两包烟,对不抽烟的我来说,放在那里也是浪费,但我已懒得再做顺水人情。
终于有一天,收发室捎信上来叫我自己去取信件。我来到收发室,何爹的老伴阴着脸说:“何爹风湿犯了,以后你自己来拿邮件算了。”我笑了笑,说没事反正上下班的时候也顺便。上楼的时候,碰巧见到何爹和另外一个年轻小伙子在哼哧哼哧地帮处长抬沙发,脸上还是当初那种谦卑的笑。同我一起上楼的小李子呵呵地笑了,说:“谁叫你去了香港也不给何爹带点纪念品呢。”
我恍然大悟。
从那天开始,我不再叫他“何爹”,而和大伙一样叫他“何师傅”,偶尔也叫一两声“老何”或者“何老头”。而无论叫他什么,他慵懒的答应声中也早没有当初那种简单明朗的快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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