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板养羊

那年冬天，时兴吃羊羔肉。时兴就是流行。流行的东西价儿就贵。李飞热血沸腾，拉了一块儿下岗的两三个兄弟，养起了羊。
    起先几人是这么商量的，养200只羊，一只羊年产羊羔子6只，存活70%，就是840只，每只卖150元，就过10万。比干什么不强？况且羊羔子里面的女性，那是不卖的，要养，养大了，继续让她当生育的工具。周而复始，不是印钞票吗？但眼见羊羔子一只接一只地死了，李老板甩了甩手臂上冒着热气的血，一脸铁青。
    
     再说说相对敏感的医疗问题。那是羊，得生病，不生病就不是羊了。头疼感冒发烧，是常见病。把肿瘤和癌症排除，一般人得了难治的病，也都不治了，况且是羊。就说常见病。李老板兄弟几个没学过兽医，仅能分辨男羊和女羊。羊的疾病纷至沓来。李老板摸摸羊头，说，发烧了，喂药。再摸摸胳肢窝，吆，这么烫，打针。兄弟几个拿羊屁股当成了靶子，粗壮的针就往肉里扎。可怜那些羊，有苦难言。如此下来，大羊也就死了三分之一。这要是搁在人身上，李老板又得死几回。死的羊里，有不少女羊，也有不少男羊。
    
     另一个严峻的现实是，羊场方圆十里无一处草山。荒山是有的，石头山也是有的，土台子高坪子还是有的，但那没用，不长草。就只有买干草。干草和青草是有极大区别的，营养价值不一样。拿人来说，吃多了肉，要吃点蔬菜，肉要吃新鲜的，菜要吃水灵的，天天还得换着花样吃，要不没胃口，影响身体健康。羊也是，羊见天吃毫无水分的干草，能胖？能有劲？这样产下的羊羔子，属于先天营养不良，卖不上好价。
    
     更让李老板和几个兄弟措手不及的是，刚翻过年，等他们孱弱的羊羔子可以赋予商品的属性时，风向变了，城里人不兴吃羊肉了。他们原计划一只羊羔子卖150元的，现在50元都出不了手。
    
     哥几个被震惊了。按这个行情，等于是买了垃圾股，别说捞本，根本就烂在手里了。哥几个悲怆地说，散了吧。李老板也说，散了吧。哥几个总共投进去20万，李老板最多，10万。但是哥几个说，我们跟着你干，想着能赚钱，现在亏成这个样子，你得还我们的钱。
    
     哥几个的话像刀子似的划过李老板的心。
    
     李老板沉默许久，望着和羊似的骨瘦如柴的兄弟们，跺了跺脚，说，能成。
    
     李老板也骨瘦如柴。他已经倾家荡产。
    
     李老板把羊场解散了，清了本，仅剩3万元。他靠3万本钱盘了家小店，没日没夜地干着。
    
     3年后，他还上了兄弟们的钱。人们都说他傻。他简单地一笑，继续拾掇店里的货。